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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繁花》中,時代才是看不見的主角

華夏經(jīng)緯網(wǎng) > 文化 > 文化觀察      2024-01-10 09:14:40

【文藝觀潮】 

作者:李春利

如果說茅盾文學(xué)獎獲獎小說《繁花》熱鬧了十多年,已然成了上海的文化符號,那么,導(dǎo)演王家衛(wèi)從業(yè)四十余年執(zhí)導(dǎo)的首部電視劇《繁花》的播出,就成了攪動網(wǎng)絡(luò)和熒屏的文化事件。

《繁花》中,時代才是看不見的主角

《繁花》劇照 資料圖片

在央視八套黃金檔和騰訊視頻開播前,跨年大劇《繁花》微博“劇集繁花”閱讀量就已超10億,截至目前,該話題閱讀量超40億,顯然這是眾多亮點的疊加效應(yīng)。

“一座城,一席酒,輾轉(zhuǎn)半生,盡看繁花?!币砸蛔鞘袨楸尘?,重溫20世紀上海市民心靈史,展現(xiàn)時代變革中上海百姓的悲歡與離合、勤奮與堅韌、智慧與深情,是《繁花》帶給觀眾的最大誠意。

“繁花就像星星點點生命力特強的一朵朵小花,好比樹上閃爍的小燈,這個亮起那個暗下,是這種味道?!痹髡呓鹩畛卧?jīng)這樣解釋《繁花》的書名?;钌愕恼Z言不動聲色地塑造著人物,也決定了一部劇的氣質(zhì)。

《繁花》中,時代才是看不見的主角

《繁花》劇照 資料圖片

劇版《繁花》聚焦20世紀90年代初,講述了以阿寶為代表的小人物抓住機遇、施展才華,憑借迎難而上的勇氣和腳踏實地的魄力,改寫命運、自我成長的故事。劇中,無論主要人物阿寶、爺叔、玲子、汪小姐、李李,抑或飯店服務(wù)員、零售店主、工廠老板、外貿(mào)代理、汽車司機等群像角色,一個個普通人身上都有著不服輸、不放棄的精氣神兒。他們向商業(yè)對手挑戰(zhàn)、向技術(shù)變革挑戰(zhàn)、向個體命運挑戰(zhàn),在滬上弄潮兒女中留下一段段傳奇。

高度風(fēng)格化的電影語言、無處不在的詩意氛圍、靈動跳躍的情緒敘事,相比原著小說,劇版《繁花》有了更多王家衛(wèi)的味道。

一口氣讀完小說《繁花》,王家衛(wèi)“尋回了小時候的記憶線索”。出生于上海的王家衛(wèi),5歲時跟父母去了香港,上海是他抹不去的“鄉(xiāng)愁”。他說《繁花》是上海的《清明上河圖》,而劇版《繁花》是他對故鄉(xiāng)的又一次致敬。

燈光暈黃地面,小巷道煙火裊裊,自行車途經(jīng)報亭,蒸汽火車呼嘯而來,霓虹招牌璀璨明亮,西裝考究手工縫制,店鋪林立掛滿雞鴨,大自鳴鐘聲中流年似水,背景音樂里混雜著爵士、藍調(diào)和古典,老唱片咿咿呀呀……從《花樣年華》《2046》到《繁花》,一股股懷舊氣息撲面而來,只不過張曼玉的旗袍、梁朝偉用鋼筆寫的小說、指尖的香煙,到《繁花》里變成了寶總細嚼慢咽的泡飯、派力司香灰色西褲。

開播以來,《繁花》的“腔調(diào)”成了熱議的焦點。借助快速鏡頭移動、錯位剪輯以及非線性敘事方式,對城市的懷舊、對歲月的懷戀,絢麗的色彩和濃厚的東方意蘊,貫穿著王家衛(wèi)作品的審美意趣。而劇中人物獨白、黑底白字的字幕、被音樂裹挾的慢鏡頭、構(gòu)圖的前景遮擋、模糊曖昧的光影等,都文藝唯美到極致,給觀眾留下深刻印象。

確切一點說,劇版《繁花》的腔調(diào),既不是原著小說的腔調(diào),也不是純正的上海地域腔調(diào),而是王家衛(wèi)幾十年不變的極度浪漫主義腔調(diào),是他個性化的導(dǎo)演風(fēng)格與原著中濃厚的“上海味道”的獨特結(jié)合。

主人公阿寶的出場,極具王家衛(wèi)電影的色彩。跟隨阿寶的腳步,回到處處是機遇與希望的20世紀90年代的上海,他的故事就是個人命運與時代的風(fēng)云際會。借著改革開放的春風(fēng)一路打拼,一無所有的阿寶在10年里快速華麗轉(zhuǎn)身,成為黃河路上無人不知的“寶總”,意氣風(fēng)發(fā),躊躇滿志。阿寶們在不同時期的命運變遷,反映了整個時代的繁華與發(fā)展,它講述的不僅是一個關(guān)于愛情和人生的故事,更像是一部上海近代歷史的縮影,“表面是飲食男女,里面是山河歲月,時代變遷”。

從大銀幕轉(zhuǎn)戰(zhàn)小熒屏,除了堅持自己標志性的浪漫、優(yōu)雅、疏離與碎片化,用了四年才拍攝完成的《繁花》里,王家衛(wèi)對“上海味道”的執(zhí)著可見一斑。

對影視作品而言,方言是還原地域特色、承載時代靈魂的載體。為了確保原著里上海味道的原汁原味,王家衛(wèi)選用的是一水兒的滬籍演員,他自己在片場用滬語拍完全程。除了普通話版,劇版《繁花》還特意制作了滬語版,密集的對白里,觀眾可以找回已經(jīng)悄然遠去的那份老城記憶。

為了還原20世紀90年代上海的城市風(fēng)貌和風(fēng)土人情,劇組籌備數(shù)年,耗費了大量的時間和精力去探尋城市血脈,專門搭建場景,大至城市變遷,小到日常衣食住行,最大限度還原著時代風(fēng)貌。

小說《繁花》里有個出場次數(shù)最多的詞:“不響”,據(jù)說超過1000次。不響,是上海人日常生活里的常用詞,意思是不便說,不發(fā)聲,不回答,既不為難自己,也不為難他人。小說的故事中有兩個阿寶,一個是20世紀60年代的少年阿寶,一個是20世紀90年代上海商場叱咤風(fēng)云的寶總,劇集要講述的,就是他怎樣完成了這種身份的轉(zhuǎn)變,這個過程原著做了留白。王家衛(wèi)說,原著“不響”,他則會去補白,相輔相成,劇集只是《繁花》蛋糕中的一塊,他想要還原的,是《繁花》的氣質(zhì)和靈魂。

連日來,《繁花》雖收視奪冠,口碑卻褒貶不一,其實這很“王家衛(wèi)”。開篇幾集,有人叫好電影質(zhì)感的畫面是電影大家對國產(chǎn)電視劇的降維打擊,有人遺憾20世紀90年代上海的市井百態(tài)被渲染得浮夸;有人沉醉于滬語臺詞的鮮活傳神接地氣,有人吐槽密集旁白喧賓奪主,讓劇情發(fā)展沒有了自然推進的空間。

《繁花》最大的共情,就是讓不同的觀眾看到了曾經(jīng)拼搏或者正在拼搏的自己。

“一個寧波老法師加兩個紅幫裁縫、一把揚州剪刀,我阿寶變成了寶總?!眲≈?,阿寶直言不諱,但這自嘲里顯然省略了他“為一口氣,不服輸”的堅持。弄堂出身的阿寶是怎樣一步步躋身商界后起之秀?搶時間、鉆門路、撐市面、拼魄力,為了夢想,不舍晝夜。在那些夢想隨時代一起起飛的日子里,阿寶的華麗轉(zhuǎn)身,除了他的個人奮斗,更有時代的加持。《繁花》中,時代才是看不見的主角。

海關(guān)大樓的鐘聲、自行車的鈴聲、股票認購證在印鈔廠流水線上的唰唰聲,午夜外灘書報亭上貼著的“代售郵票”“代寄明信片”“拍照”“長途電話”,點心店茶盤里倒扣擺放的拉花玻璃杯,阿寶提著咖啡加伴侶的尼龍袋,爺叔家五斗櫥上擺放的熱水瓶、鋁制飯盒、樂口福罐子,陶陶和玲子用來存家底的餅干盒……點點滴滴都提示著那段還未走遠的歲月,見證著奮斗者和時代一路向前的腳步。

劇中,爺叔一臉智慧地告訴阿寶:“紐約帝國大廈,從底下跑到屋頂要一個鐘頭,可是從屋頂跳下來只要8.8秒。”

時代洪流滾滾而過,有人乘風(fēng)而起,有人半日歸零。如何抓住機遇改寫命運,是每一代年輕人對自己的反問。潮起潮落,始終不能放棄夢想,也是每一代年輕人和自己的約定。

來源:光明網(wǎng)-《光明日報》


  責(zé)任編輯:王江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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