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庶民階級、藍綠屬性看臺灣選票變動真相

作者 王建民 中國社科院臺灣研究所研究員 倪霞 福建師范大學副教授

   2018年臺灣地方選舉，韓國瑜以庶民形象，訴諸庶民利益，打了一場漂亮選戰(zhàn)，贏得高雄市長選舉。選后，不少學者以“庶民起義”與“庶民勝利”形容這次選舉結果，認為是基層或中下層選民因對高雄現實生活不滿，將票投給了有庶民風格及關心庶民群體的韓國瑜。從此“庶民”一詞成為近兩年來島內與大陸涉臺學界廣泛使用與討論的一個熱詞。在2020年大選中，韓國瑜繼續(xù)訴諸庶民議題，強調“世上還是苦人多”，但卻輸了選舉，接著又被綠營罷免，失去高雄市長寶座。同時有學者稱“韓國瑜雖被罷免，但庶民還在”，持續(xù)將韓與庶民聯接在一起，似乎認為庶民仍是韓國瑜再起的重要資源。那么，何謂庶民？如何看待臺灣庶民現象及在選舉中的作用？特別是韓兩次選舉同樣訴求庶民，為何在2018年能贏、而在2020年大選中大?。繀s很少有學者認真思考與研究。

   庶民是中國歷史上出現的特定群體用語，后逐步演化為泛指平臺百姓或黎民百姓，今日則主要是針對精英階層而言的。按此定義，在今日臺灣2300萬人口中，90%應是庶民，精英階層是少數甚至極少數。顯然，韓國瑜強調的庶民，顯然并不是一般意義上的平民百性，不是90%的選民（這部分選民綠多于藍），而是指庶民群體中的中下層或底層老百姓。

   可以說，庶民是政治學范疇，有階級或階層屬性，包括了精英階層之下的所有階層與群體，如普通勞工、農民、漁民、出租車司機、小販、苦力、低收入者與部分中產階級等。不過，在臺灣，庶民除了有階級屬性，還有藍綠政治屬性。蔡英文大選獲得的817萬選票，除了精英、權貴階層，大多數也是庶民群體，在多是中上層庶民，是綠色庶民，而不包括藍色庶民。

   庶民的階層屬性與藍綠屬性并不是截然分開的，而是交織在一起，庶民同樣有藍有綠甚至有無色庶民，并不是一個政治屬性相同的統(tǒng)一體。在龐大的庶民群體中，除少數與精英階層一樣有較強的政治理念、政治信仰與政治認同及不易改變外，相當部分庶民則沒有強烈的政治理念與政治信仰，沒有明確的政治立場，特別是底層與下層群體因生存與生活需要，其政治認同是可變的。在2018年選舉中，韓國瑜的形象就是一介庶民，藍襯杉，一瓶礦泉水，與普通民眾打成一片，很接地氣，沒有精英們的高高在上，加上“人進來、貨出去”等誘人的選舉口號，自然對多數庶民有吸引力，獲得支持，贏得選舉?？墒钱斶x后的韓國瑜當初提出為庶民謀利益的美麗口號卻無法充分實現，沒有給庶民帶來實質利益，而且還想遠走高飛，離庶民而去，這讓部分庶民非常失望，自然在大選中不再支持韓國瑜甚至支持罷免韓國瑜。

   另一方面，外界批評蔡英文利用香港“反修例風波”炒作“亡國感”及制訂“反透法”等“反中”議題，謀取選舉利益，卻忽視了蔡英文很厲害的“庶民牌”。蔡發(fā)現2018年地方選舉韓國瑜極力爭取農民、漁民、出租車司機等所謂的庶民群體并贏得選舉，于是她依靠手中掌握的龐大資源，在選舉中推出大量涉及各個階層尤其是庶民群體的優(yōu)惠政策措施即所謂的“政策買票”，涉及領域范圍之廣泛、承諾的政策賣票金額之巨大前所未有，其中僅對農漁民的各種優(yōu)惠政策有十多個，更在選前提出推動實施農民退休制度，并在日前正式完成立法，成為數千來中國歷史上甚至世界史上一個重要創(chuàng)舉，這對農漁民群體有巨大吸引力，也就徹底破解了韓國瑜的庶民牌。

   就是說，韓的庶民訴求開始確實動人，有吸引力，但后來卻無法落實與兌現，就失去了對部分庶民的吸引力；而蔡接過庶民大旗，則不只是理想與口號，而是實實在在的、看得見摸得著的實質利益，于是許多庶民將票投給了蔡英文，結果蔡贏韓輸也就沒有意外了?？梢?，庶民尤其是中下層或底層庶民更重現實利益，而不只看可望不可及的美好遠景，誰能帶來實現利益，就投票給誰，是一種典型的利益導向。顯然，這部分利益導向的庶民是影響選舉頗為關鍵的一部分，韓國瑜只能贏得有藍營理念的部分庶民，卻無法爭取更多庶民，輸掉選舉也就在情理之中了。

   可見，觀察臺灣政治與選舉，不能只盲目重視強調庶民階層屬性，而忽視其藍綠政治屬性，更不能忽視部分庶民的利益導向屬性，也不能簡單地認為多數庶民是支持韓國瑜的，而不支持蔡英文。事實上，蔡英文大選獲得817萬選票，大多也是庶民票，畢竟精英與權貴票只是極少數，贏不了選舉。由此觀之，我們不能陷入臺灣庶民認知的盲區(qū)，而是要深刻認識臺灣藍綠社會政治結構與實質利益對庶民選民的深刻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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